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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99章人心浮动,三王的选择,生,还是死?
  戌时四刻,夜幕笼罩着整个长安城,魏王府中灯火通明。
  李泰坐在上首,眼神黯淡无光,下方站着长史杜楚客、御史大夫韦挺、黄门侍郎刘洎、司马苏勖、太仆少卿柴令武、太府卿房遗爱、尚书左丞卢承庆、秘书少监萧德言。
  定襄大捷让原本因为魏王长子李欣被封河东郡王的欣喜彻底被冲散,太子嫡子封长安郡王,这一信号给了魏王党羽们泰山崩于前的警示。
  “殿下。”
  “薛延陀损兵折将二十万,实力大削。”
  “铁勒九姓必然会不服真珠夷男,郁督军山下的薛延陀王庭可用之兵不多。”
  “太子本就辖制丰、胜、朔、代、云五州府兵,加之有东突厥四万骑兵在手,偏师自居延海出,此行很大可能会立下不世之功,我们必须早做准备。”
  御史大夫韦挺曾经是李建成的亲信,比任何人都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与血腥。
  “魏王殿下难道就这么认输了吗?”
  “同为文德皇后所出,太子暴虐无道,殿下自幼贤名远播。”
  “这天下交到太子手里,必将生灵涂炭,为万民计,殿下怎可如此颓唐?”
  尚书左丞卢承庆大声怒斥道。
  “殿下。”
  杜楚客等人无不瞩目李泰。
  “本王还有什么办法?”
  微微摇头,李泰苦笑道:“他是太子,如今更借助定襄大捷赢得了天下人心。”
  “就算父皇不看好他,满朝文武百官多半都支持他,储君之位日渐牢固。”
  “殿下错矣!”
  没等李泰说完,杜楚客沉声喝道:“武德年间,当今陛下只是秦王。”
  “天策府一干将领、谋士都被高祖太武皇帝调出,只剩下八百卫士。”
  “隐太子手中何止三千长林军,左右亲信把持着皇城内外,更有剌王为臂膀。”
  “难道当时的陛下不比现在的殿下更加处境艰难吗?”
  轰隆!
  这话宛如晨钟暮鼓敲击在李泰心中,让他不禁眼中再度点燃了火焰。
  “诸位有何教本王?”
  环视众人,李泰礼贤下士道。
  “殿下。”
  “不管太子此行能否破薛延陀,您都必须提前做准备。”
  “居延都督秦怀玉、云中都督赵节都出自东宫,英国公已经被调回了长安,延边军州必然会被太子收服。”
  “边军悍勇,再加上太子手中还有东宫八百卫士,兵权在手,无所顾忌。”
  尚书左丞卢承庆掷地有声的说道。
  ‘什么?’
  闻言,李泰瞳孔狠狠一缩,再看向其它人,每个人脸上都升腾着杀意,显然大家都做了心理准备。
  “丹阳萧氏献十万贯予殿下。”
  秘书少监萧德言直接开口。
  “博陵崔氏、清河崔氏、范阳卢氏各出十万贯支持殿下。”
  尚书左丞卢承庆表态道:“我们已经在蓝田采买了庄园,隐蔽且不为人知。”
  “殿下如若起事。”
  “太仆寺司掌车辂、厩牧之令,在京马匹必为殿下所用。”
  太仆少卿柴令武正色道。
  “太府寺掌管国家财货、廪藏和贸易,长安四市、左右藏、常平七署皆可为殿下所用。”
  太府卿房遗爱瞪着一双铜锣般的大眼睛,瓮声瓮气道。
  “呼!!!”
  听到这里,李泰心中滋生了许多不该有的念头,蠢蠢欲动。
  “殿下。”
  “潞国公薛万均因罪获狱,如若您能向陛下求情,救下他。”
  “潞国公必定为您所用,他与右卫将军情深义重,兄弟二人都是不世出的猛将。”
  “更重要的是他们熟悉东宫,一旦起事,必是如虎添翼。”
  “右威卫负责宫禁宿卫,管理五府及外府。”
  接着,韦挺又抛下了一个诱饵。
  “还有一人或可为殿下所用。”
  黄门侍郎刘洎眼眸深邃的补充道:“陈国公因贪取金宝下狱,旋被释,心怀不满。”
  ‘侯君集?’
  眉头皱起,李泰有些怀疑道:“他的女婿贺兰楚石如今是太子的亲信。”
  “他可信吗?”
  “殿下有所不知。”
  刘洎解释道:“侯君集此人自誉为秦王府旧将,恃功自傲、难思己过。”
  “贺兰楚石虽是他女婿,实则对其并非言听计从,自其入狱以来,更是不曾踏入陈国公府一步。”
  “陈国公对太子非但没有半点亲近之情,反而有不少怨怼之言。”
  “殿下若能以金玉收买,礼贤下士,许之高官厚禄,他必然会为殿下所用。”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魏王李泰心中有了思量,认真道:“诸位不负本王,本王必不负诸位。”
  “明日一早,本王亲自去见父皇,为潞国公求情。”
  “拉拢陈国公之事,交由司马负责,一应支应皆由王府所出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司马苏勖赶忙应道。
  “殿下。”
  卢承庆再度开口:“欲制太子,须得剪除其羽翼。”
  “居延都督府、云中都督府远在边塞,不足为虑。”
  “河西郡王手中有军兵在手,三位亲近东宫的驸马掌鄯州、沙州、肃州。”
  “河东郡王如能掌握河东府兵,殿下自然又多了几分把握。”
  ‘唰!!!’
  李泰眼前一亮,郑重道:“左丞所言甚是。”
  “河西苦寒,本王体恤南平、遂安、豫章夫妻离别之苦,自当为其谋划。”
  “至于本王那个侄儿如今不过11岁,哪里经受得了风霜,不如迁其封地入剑南道。”
  这样一来,太子李承乾回京之后,只剩下800卫士可以用,威胁将大大减小。
  “殿下英明。”
  众人听后,无不赞同。
  出于兄妹之谊,魏王请诏让唐善识、王敬直、窦逵回京;出于叔侄之情,请诏移封李象至剑南道,剑南道为巴蜀之地,富庶繁华,于情于理,天下人都只会称赞魏王,这便是阳谋。
  无独有偶,晋王府中同样人声鼎沸。
  “老夫倒是不知高明素日胡闹,竟练就了一身胆魄、军略。”
  “八百破二十万,这是陛下都不曾做到的事情。”
  老奸巨猾的长孙无忌第一次为李承乾感到吃惊,越是如此,他越是不能让李承乾上位,如若李承乾接位,那他还有权倾朝野之时了吗?
  “舅父。”
  “大兄他”
  李治神情怯懦,小脸满是担忧之色。
  “殿下勿忧。”
  褚遂良安慰道:“太子北巡立下如此战功,这本该是一件好事。”
  “可如今,太子无诏动兵,征伐薛延陀,好事就变坏事了。”
  “啊?”
  李治抬起小脸,有些茫然,不明所以。
  “稚奴。”
  一旁的长孙无忌耐心的讲解:“高明奉命北巡,辖制丰、胜、朔、代、云五州府兵。”
  “定襄大捷属于防御性作战,东突厥、府兵协作守卫。”
  “出征薛延陀就不一样了,这已经犯了大忌。”
  “五州府兵、东突厥四万骑,还有擅自派人前往居延泽收拢羌人、突厥人、鲜卑人。”
  “他想要做什么?想造反吗?”
  “舅父。”
  李治彷佛被他的话吓到,小脸煞白。
  “晋王殿下放心。”
  “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,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魏王。”
  褚遂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。
  “拜托舅父、先生了。”
  李治躬身行了一礼,像极了一个乖宝宝。
  长孙无忌、褚遂良胸有成竹的离开了晋王府,下去召集关陇门阀的官员商议应对之法。
  “殿下。”
  “赵国公未免太放肆了。”
  等到二人离开后,晋王随扈李义府从角落处走出,一副阴恻恻的样子。
  “殿下毕竟是亲王,他们只是臣子。”
  “赵国公、谏议大夫不曾把殿下放在眼里,礼制何在?”
  随之走出的晋王司马李敬玄同样愤怒不已。
  “无妨。”
  李治一改刚才的怯懦模样,面无表情道:“本王的确年岁尚幼。”
  “舅父与先生不曾将我当成亲王,无可厚非。”
  “他们愿意出头,那便让他们出头,左右大兄、三兄、四兄记恨的不是本王。”
  “殿下。”
  “我们送去英国公府的礼物全部被退了回来。”
  李义府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色彩。
  “呵呵。”
  听到这话,李治眼中掠过一抹阴霾,笑了笑:“看来,这一场定襄大捷给了许多人遐想。”
  “英国公是兵部尚书,历经两朝,父皇还没有明确心意之前,恐怕他都不会下注。”
  “既如此,那便无需再做这些事。”
  “宗正寺已经定下本王的婚期在元月初九。”
  “偌大一个晋王府空空如也,去也不行。”
  “你们去招揽一下在京官员,本王亲自上奏表其为晋王府属官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李义府、李敬玄恭顺应声,下去安排了。
  同一时间,吴王府的夜谈刚刚结束,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吴王书房。
  “母妃。”
  “您怎么来了?”
  李恪看见来人,面露惊色。
  文德皇后过世之后,杨妃便是位分最高,居众妃之首,寻常嫔妃出入宫廷尚且规矩森严,何况是杨妃这等贵妃,这让他如何能不震惊。
  “恪儿。”
  杨妃解开了斗篷,展露出那张雍容华贵的无暇面庞,前隋公主、大唐贵妃,没有人比她的身份更尊贵了。
  “母妃。”
  “这”
  李恪话音都有些颤抖。
  “我求了陛下,这才来此。”
  端坐上首,杨妃凤眉微挑,开口道:“江南士族的人刚刚从这离开,对吗?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李恪还有些懵,机械的点了点头。
  “你是怎么想的?”
  “打算继续争夺储君之位?”
  凝视着长子,杨妃精致的面容上不带一丝表情。
  “儿臣。”
  李恪欲言又止,神情踌躇。
  从踏入长安的那一刻起,权利的影子就在他的心中徘徊,江南士族、淮南士族的支持更让这位大唐吴王心中的雄心壮志得以膨胀,又怎能视储君之位于无物。
  “你知道陛下为什么答应本宫前来吗?”
  “因为他想让你退出这摊浑水。”
  杨妃端起茶杯,小抿了一口,说道。
  “啊这?”
  李恪赫然抬头看向他的母亲,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之色。
  “想要储君之位,仅有士族的支持,这不够。”
  “最重要的还是贞观勋贵支持。”
  “他们可以支持太子,可以支持魏王,可以支持晋王,唯独不能支持你。”
  “因为,他们都是你外公的敌人,大隋的叛臣贼子。”
  “如果你是长孙阿姊所出,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处境,是母妃对不起你。”
  说到这,杨妃明媚照人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愧色。
  “母妃,我.”
  此时此刻,李恪心中非常难受,想要说些什么,却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  “恪儿。”
  迎着李恪的目光,杨妃苦口婆心的劝说道:“我经历过玄武门之变,那一日,长孙阿姊持剑守在太子门外。”
  “我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难受,更知道夺嫡从来不是嘴上功夫,稍有不慎,阖家尽没。”
  “阿娘,还有愔儿的性命皆系于你一身。”
  “你以为江南士族真的能为你出生入死吗?”
  “四海商行背后是东宫,江南士族将白皂出售,赚得盆满钵满。”
  “你说他们会支持你,还是支持太子?”
  “你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东宫的算计,目的为了牵制魏王、晋王。”
  “太子已经不是棋子了,他是执棋人,他在和你父皇对弈。”
  蹬蹬!
  李恪第一次听到这么残酷的现实,倒退了数步,身形跌坐在胡床上,脸色煞白。
  原来他和魏王、晋王都只是一枚棋子,这一切都只是皇帝与太子之争。
  “阿娘。”
  “若真如你所言,儿臣退不了,更不能退了。”
  “儿臣之所以能得到这一切,全都来源于太子,太子需要我站在朝堂之上。”
  “一个没有价值的棋子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利用,最终的结果就是沦为弃子。”
  李恪自嘲一笑。
  “这”
  杨妃不禁颜失色。
  “母妃放心。”
  “儿臣不会再参与夺嫡。”
  “只是儿臣不能按照父皇之意来做。”
  “于父皇而言,我的存在微不足道,若非太子用我,父皇也不会另眼相待。”
  “儿臣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,儿臣要为母妃、愔弟争一个未来。”
  面色严肃,李恪眼神坚定的说道。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杨妃看着自己长子的面容,一切尽在不言之中。
  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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